到了最后,他不得不想象着和自己下棋。从国际象棋到围棋甚至到飞行棋。他想象着白夜会走的下一步,然后自己捏着棋子堵上。再然后,他已经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在某一天的一个难得清醒的时间点,他痛苦的按着额头,抹下一片黏腻的血液,意识到他的脑袋疼的就好像被谁扯着头发硬生生往墙上抡过了一样。——他的确是这样做了。
就好像是回到了仍旧处于人体试验中的那段时光里。他靠着墙滑坐在地上,没有任何光彩的眼睛微微闭着,什么也投不进去。只不过那个时候他知道始终陪伴着自己的还有另外一个,尽管无法见面、尽管这同一双眼睛只能分别注视着白天与夜晚,但是,那个时候,他不是独自一人。
而现在……
现在。
这个陌生的词汇。
他安安静静的闭上眼睛。
——他不再被允许喊出那个男人的名字。他破碎的尊严与高傲中还侥幸剩余的最后一角里,也不屑于这样做。
皮质的光滑项圈套上他的脖颈。他不由自主的微微一颤,金棕色的瞳眸在惶恐中睁大,胆怯的注视着那个男人。
难得温柔的蹲□来、为他记上项圈的男人顿了一下,——他立刻缩起身子。模糊的记忆里还残留着皮鞭抽打在身上时火辣辣的痛感,生理性的泪水不经过他的允许就蒙上眼睛。
可是男人并没有生气,只是略带宠溺的摇了摇头,收紧了将他的双臂束在背后的丝绸的力道。——他感激的抽了抽鼻子。因为这是惩罚,而且是他应得的。
“今天……我带你去……”
男人用温和的嗓音说这些什么,他只是露出一点怯怯的笑容。过度依赖于药物的大脑没有办法回应,但是他在模模糊糊的本能之下意识到一点微笑恐怕会让对方的心情更好。
男人往前走了两步,牵着项圈的手指微微用力。记起之前没有遵循命令时遭遇到的惩戒,他赶忙顺从的跪了下来,膝行两步,然后乖巧的抬起脸来。
愉悦的笑声响起,男人俯□拍了拍他的脸颊:
“——好孩子。”
他努力弯起眼睛。
“是,主人。”
高——高的飞翔。云彩。漂亮的太阳。天空——不,不要是天空。坠落。坠落。坠落坠落坠落——冰冷刺骨的水。黑色。瓷砖。液体。铁。窗户。饿。恶心。耻辱。同伴。然后——飞翔。
他从天旋地转的幻觉与梦境里猛地抽出身来,看都没看就在脸颊边的呕吐物一眼,精疲力尽的翻了个身,摊在冷冰冰的地板上。
那个男人不知道自己的抗药性,可是却已经富有警戒心的连续换过好几种致幻药了。呵。他冷冷的抬了抬嘴角,仗着这个时间点不会被那个男人关注而稍微放松了那么一下。他身上黏糊糊的难受的要死,全部都是在意识不清、出现毒品戒断反应的时候蹭上的肮脏分泌物,却没办法清洗。——这一点他倒并不怎么担心。那个男人在等一会过来的时候会像对待这世界最为高贵的珍宝一样清洗他、吻他、抚慰他,而他只为了会有那么一段必须要清醒面对对方而非得假装出爱意的时间恼火不已。
他半阖着眼睛,看着装饰单调的天花板。
不知道……vongo怎么样了。也不知道他的同伴们又如何?
他没办法、也不再想要回忆起那些纯粹而满是信任的面孔的名字,每次只要有那么一点想要回去和想要重归过去的念头,而今这个肮脏无比的自己,都让他难以遏制的想要呕吐。
……真恶心。
“唔唔——嗯!!嗯……嗯——!!”
光裸着身体的年轻男人在不由自主的扭动着,汗水从他线条优美的脊椎上滑落,坠在浅色的瓷砖上。他皱着眉头不停眨着眼睛,脸颊上笼着一层殷红,不时抬起又落下的脖颈上紧缚着一条纯黑色的项圈。
他脱口而出的呻(hx)吟被口塞紧紧堵住,只能扭着身子,难耐的在冰凉的瓷砖上磨蹭。澄澈的泪水不断从那双金棕色的眼睛里流出,可怜兮兮的打湿了他垂落到地面的发稍。
“呵……”
男人终于看够了,低低笑了一声,站起身、一点点脱下了自己繁琐、贵族般优雅、而一本正经的西装,然后在他混沌渴望的眼神下,向他的身后走去,——拔下了橡胶的仿真马尾。
他的双手终于被解开。感受着落在脊背上充满占有欲的吻和一声声告白,他一边扭动着大声呻吟,一边将手伏在额下,手指戏剧性的收紧,仿佛承受不住力道般指节泛白。
那个男人没有注意。他把手指悄悄伸向那件缀满装饰物的斗篷。
真恶心。
他以前怎么会觉得那是富有情趣的一件事?
别碰我。滚远点。恨不得杀了你。——但是,他还有另外一个好主意。
他能够感受得到疼痛,他会饥饿,会有新陈代谢。他的头发长长了,而在被迫接受鞭打的时候身上也会流血。一切都和在“现实世界”里一样。
——只有他一个人如此。
呵。
他在那个男人的怀里蜷起身子,没有在意勒在腰上不自觉收紧的力道。
扭曲的占有欲。过度膨胀的情感。与永远无法摆脱、不得生也不得死、始终禁锢在指环里的人生。